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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爱,理应带点病态。
毕竟薛珅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会爱人。
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时候,那才是真是要看星星那就直接将月亮拽下来摔碎了生怕碍着人的眼睛惹人不开心。
何况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
姜凡才说了句假得要死的喜欢就自顾自屏蔽掉一切不合理的与妄想相悖的实情,大脑开始全自主编织起一套堪称完美的谎言与借口。
天才的大脑都是宝藏,内在自有一套精确完美的逻辑体系,桩桩件件因果相扣,痛苦也需得是清醒着痛苦,甚至能分出一个第三视角观测自己的痛苦,抽丝剥茧挖出失控的根源,从而规避痛苦。
但若是主人钦点的放纵呢?
若是以自伤自毁为目的,主动放弃天赋,放弃高智带来的明察秋毫,放弃天生操盘手的身份主动捆上丝线站上棋牌成为被痴念夺舍的傀儡呢?
那还算什么天才,可怜人罢了。
薛珅倒也没想过一直拿这碍眼的链子锁着他的宝贝,毕竟把人搞到手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他愉悦了。
何况和人厮混一夜,姜凡实在乖巧到出乎他的意料,薛珅一开心就给人放了。
指将姜凡的活动范围从地下室放宽到整个别墅。
除了限制出行,手机没收,全别墅找不到丁点信号,时不时陷入昏睡,视线范围内可见的活物只有薛珅外,姜凡的生活倒也和从前无甚差别,吃穿用度都是紧着最奢侈的来,真当只金丝雀在娇养,薛珅怕他无聊甚至搬来了一整个书柜的书,古籍孤本,即使是薛珅,收集起来估计也是花了心思。
薛珅好像也闲,陪着他在这消磨生命,煮茶读书,抚慰温存,白日执棋对弈的手在深夜绕指缠绵,演的一对赏心悦目的尘世佳偶。
可对姜凡而言,再漂亮再得趣的人也终有看厌的一天,他永远是自由的,就像风不会为了一朵终将逝去的花而停留。
姜凡也曾对自己的情感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是这实在是无用而无趣的东西,可能日夜相对的某个瞬间,也会因偶然瞥见在柔光下的侧颜而心率升高,可这能代表什么呢?
喜欢吗?可喜欢对于姜凡而言实在是最无用的一样东西。
他不会离不开薛珅,在他用绝对理性构建的世界里薛珅的存在甚至是一个需要抹去的变数。
三个月,再优秀的狩猎者的耐心也几乎耗到了极限。
姜凡开始感到烦躁。
不仅是时间停滞,好似被困在时空间隙的憋屈带来的不安全感令他感到烦躁。
而是一些更加微妙的、潜移默化的东西。
长久的囚禁并没有影响姜凡强大的判断力,所以他愈发清醒地意识到失去社交让属于姜凡的人格在被一点点蚕食,他在被一点点雕刻塑造,成为他不想成为的样子。
比如他的心开始因为薛珅的到来而欢呼雀跃,他会因为薛珅的忽视而感到委屈,他的视线会不自觉跟着薛珅打转,他开始眷恋薛珅的触碰。
这让姜凡感到失控,他能窥见自己的心脏在一点点崩溃,所以他深知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一切。
只要他能出去,他姜凡就有把握让薛珅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不提囚禁的事实,不提过往的成见,将那些真的假的对峙和矛盾封锁,姜凡最是知道怎样让薛珅开心。
怎样让薛珅……放松警惕。
别墅内饰是经典的巴洛克式风格,十七世纪的装饰艺术其实和现代的住宅格格不入,繁复夸饰,扭曲且怪诞,姜凡却不得不承认,这类在某一时期曾被大肆批判的艺术风格其实和薛珅非常相衬。
姜凡单手端着一杯温过的牛奶,脊背靠在门框上看着薛珅。
薛珅坐在沙发上,难得带上了眼镜,细细的银丝边,一侧缀了根长长的链条,阴影打在锁骨上隐约晃动,此刻修长的指节翻阅着一本全英的书籍,墨绿色的书脊衬得手指如羊脂玉般莹润,实在好看。
但没有意义。
……
“小珅,下周是爷爷的寿宴,和我一起去好吗?爷爷是看着你长大的,他最喜欢你了。”姜凡温声似哄诱小孩。
薛珅闻言微愣,却只是轻柔笑了,合上手中的书放在一侧,向姜凡抬起了手。
姜凡已经养成习惯般向他走去,还未握上那只手,薛珅却先躲开了。
薛珅依旧在笑,整个后仰舒适地陷在沙发里,唇齿轻启。
一声炸雷,别墅骤然陷入了黑暗。
属于薛珅的柔软缠绵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可是啊,死人怎么能见爷爷呢?我相信爷爷会理解的。”
……?
他在说什么鬼话?
姜凡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慎撞翻了薛珅放书的小桌。
今夜是个雷雨天。
白光掠过,闪电划破寂静的深夜,对峙的两道身影在惨白电光里好似惊悚桥段里的索命的恶鬼。
“三个月前,一辆轿车在沿江公路失控撞向护栏坠落江中,里面坐着的是薛江两家的姜凡和薛珅。”
“新闻一经报道就震惊了整个商圈,姜家砸下重金彻查此案且展开救援。”
“两个半月前,江底打捞出两具尸体,经法医检查,证实尸身属于姜凡和薛珅。”
“两个月前,调查结果公布,以方向盘失灵的意外事故结案,姜家和薛家对外发出讣告。”
“一个月前,姜夫人独自开车前往墓园,因为过度伤心精神崩溃而引发车祸,所幸性命无虞,后被姜先生送往国外修养。”
“半个月前,姜凡的葬礼,来了好多人呢,小涛可哭惨了。”
“别害怕,他们不会伤心太久的,时间会淡忘一切,这也是你教会我的哦。”
薛珅微微停顿,顶着姜凡杀人似的目光,恍然大悟道。
“啊,也许某天我们的同学们功成名就时也会谈笑几句,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你姜大学霸还在,那该是怎样的耀眼呀。”
“可惜你本该万众瞩目的人生,偏偏遇上了我”
……
可是我,真的很爱你。
……
姜凡手中的玻璃杯落了地,摔得粉碎,玻璃炸裂的声响隐没在雷声轰鸣里,姜凡抬眸与薛珅对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遏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强迫自己去分析判断薛珅这话的真伪,他的大脑很快给出他结论——薛珅没骗他。
姜凡忍着因为大脑过载而导致的额角神经的抽痛,半步上前张开手臂按在薛珅沙发的扶手上形成一个逼仄的空间将人困住,盯着人泛着冷冷幽绿的双眼。
“薛珅,你疯了。”
“姜凡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薛珅依旧笑语盈盈,漂亮的眼睛里却带了点嘲弄和几不可见的苦涩,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怨毒的弧度,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颈,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
“说一个疯子发疯,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扣在姜凡的后颈处的指骨带上了七分力度,指尖几乎要陷入皮肉里。
“对啊……我早就疯了,在十岁,在十五岁,在十七岁,在我遇见你的日日月月天天年年,我早就疯了。”
“所以姜凡,你告诉我,我是怎样变成这样的呢?嗯?”
……
冷静…冷静…姜凡…你不能输
……
姜凡闭了闭双眼,将生理性的恶心压下去。
“小珅,我错了,我可以弥补,我会爱你。”
姜凡竭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忍住想要将眼前恶鬼一样的人一把推开的念头,轻轻揽住人的后腰。
“可是啊,我不敢信了。”
姜凡只感到侧颈处一痛,冰凉的液体被注射进他的血管,然后世界开始旋转颠倒,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时,姜凡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那间暗室,只是这次,他躺在了冰冷的金属上,四肢被用束缚带紧紧固定在床上。
他可悲得发现自己醒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寻找薛珅。
他找到了。
薛珅坐在阴影里,没有看他,只低头摆弄着手中那把闪烁着银色光泽的手术刀。
——tbc
薛珅:你以为我跟你玩呢?
(上)的开头两句是歌词,出自陈奕迅的斯德哥尔摩情人。
其实停在这也挺好,但是我还没点题(可恶)